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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2001年9月中旬,我来到了山西,这个在我印象中只有煤和醋的地方。这个时候的我,就如同大多数刚入学的大学生一样,狂妄、无知、踌躇满志,妄想着哪一天能在这个舞台上成为主角。
开学的第一天,照例是我们新生参观校园的日子。而在我残存的记忆中,只留下了依稀的一点,就是参观我们系机房的那些散乱片断。
计算机系的机房名不虚传,里面坐满了人,使得整个机房都为一种令人不愉快的人肉味道所充斥。坐在机器前的师兄师姐们在一个蓝底黄字的界面下编写着代码——这个界面我曾经见过,是传说中的Borland Turbo C 2.0。其时的我自恃有过两年编程经验,便凑了上前,想看看传说中的计算机系到底在写些什么样的程序。
那是一段有着花括弧的for循环结构,至于具体内容我则是一点也看不懂——于是我开始为我小学那点顺序化BASIC程序设计的经验而自惭形秽了。
“这些学生不是我们系的,由于最近要考计算机二级了,所以他们来我们系机房练习C程。”在这个时候,辅导员说道。
这句话于我有如当头棒喝,我开始幻想我们系的师兄师姐们会是个什么样的水平,以及将来我成为别人的师兄的时候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水平。
现在回忆起来我感到极为庆幸,因为我的警钟敲响得是如此之早。那个蓝底黄字的界面,从那时起就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中,以至于直到现在我每每打开TC的时候都会打上一个冷战。
没过多久,初入大学的新鲜感就已经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则是空虚和无聊。不知什么时候,口头禅之中出现了那个词——“郁闷”。地球人都知道与否我不清楚,但至少地球上的大学生都知道,因为他们都一样郁闷。
我开始喝酒。起先是喝啤酒,酒量不好的我几乎逢喝必醉,此之可谓酒精考验。慢慢地,我的酒量开始和我的肚皮一起增大,以至于到最后增加到一捆的数量。在这期间我有了两个疑问,一是为什么山西的某些啤酒和山西的醋一样酸,二是为什么胃里可以装下一捆啤酒但装不下等体积的水。
后来我发现我的身材开始逐渐走形,于是痛下决心戒除啤酒,开始改喝白酒。什么尖庄、二锅头、高粱白(这个还是山西名酒)都尝试过了,也得出一个结论:尖庄其实是用来助睡的,二锅头其实是用来洗胃的,高粱白没啥特点,喝了也是浪费。
其实到了山西最应该喝的应该是汾酒,否则算是白到山西了——但是在山西的头半年我好像真是白到山西了一样。
在我的印象中,计算机专业一直是很热门的专业,有多少人挤破了头都挤不进来。但是我不曾预料到的是,这个专业的学生竟然会遭到歧视。
其实现在想来这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计算机专业诚然热门,IT业也有着巨大的人才缺口,这两点得天独厚的优势使得很多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变得不思进取了——不单单是指我们学校。计算机系的学生并非什么编程高手,他们中更多的是网游的挂机王或者CS/魔兽/星际高手。他们无法无天,因为这个专业有着据说无比乐观的就业形势。而更多热衷于编程的学生,却是出自于别的系了。
——“你们计算机系学生的学风是最差的!”
这句话深深地印在我的大脑中。说这句话的人是我大一时候的高数老师,他还说了很多,大意是数学系没有老师愿意给我们系代课之类。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么说无非是想衬托你丫有多高尚而已——在那个叛逆的年代,我如是想,而且干脆破罐子破摔:上课开始睡觉,直至逃课。辅导员说过我们系的学生大一的时候不听讲,大二的时候则开始逃课,由此看来我要求进步的觉悟还是蛮高滴。
这学期,我挂了一科,高数。
过年回家的时候着实被教育了一顿,我开始反思上学期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左思右想实在没能给自己什么答复——抑或说借口,直到现在我才知道那个学期我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叫做适应了大学生活而已。
那个学期只开了一门专业基础课——PASCAL程序设计,我考了70分出头。高中带来的唯分至上思想开始让我怀疑自己那两年的BASIC是不是白学了。后来我一直对Delphi没有好感,估计也就是这时候埋下的种子。
新学期开始后,我暗暗下定决心要发粪涂墙一雪前耻。这个学期开了两门专业课,倒是也真让我提起了兴致。
首先是C程序设计。这一科目的内容并未给我留下什么具体的印象,倒是任课的孙老师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无端地认为,孙老师无论是气质还是谈吐,都和我想象中真正的程序员无二。时至今日所有的印象皆已淡去,唯独记着这一门课我只逃过一节课——应该是我大学时代逃课次数最少的一门了。后来期末考试这一门考了92.6分,重新让我燃起了自信的火焰。
至于离散数学,本来我觉得并没有必要在这儿提起,因为这可能是我最为嚣张的一节课了。记得有一次下着小雨,我在最后一排百无聊赖地走神。突然,寝室一哥们从后门出现,示意让我出去。我沉思片刻,便毅然弓下腰从后面“蹬蹬蹬”溜了。所以,这一门课给我留下的记忆,只有第一章中的一个悖论示例:“我正在说谎”——这点唯一记住的东西竟然成了三年以后我求职笔试题目的一个答案。由此可见,书到用时勿恨少,因为付出与收获是成正比的,除非诸位能有我这样的狗屎运。
五一过后,高数重修开始了。自那以后我的周末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时间,恍若生活在了地狱中一般。不过后来我才知道这不算什么,因为据说不挂科的大学生活就是不完整的大学生活,而且我后来的大学生活是越来越完整了。这是后话。
终于,卧薪尝胆的我咬牙通过了大一下学期所有的考试,并获得了100元的校级二等奖学金——也是大学中唯一一次获得此等殊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