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种生活(ZT)
原贴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我是从wolf-lab.com 转载过的,这其实是个很老的帖子了。
(作者按:这一我真实生活的记录,写下来,并不是想得到大家的理解。但是很意外的,我看到这么多支持我的人。在网上,看到很多对民工误解的文章,我很痛心。固然,民工中有行为不端的人,其实,城市中何尝又没有,我始终认为:把一个人用地域、出身、文化来区分素质是很不正确的行为。哪里都有坏人、哪里都有好人,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好人,任何人也都可能成为坏人。做为大千世界的一员,保持平常心,做自己该做的事就好。
中国的总体上的制度是不错的,关键制度的落实问题。说实话,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任人宰割的人,仅管我经历过许多黑暗的事情。但我从没有对这个社会失去希望,我始终相信,无论怎样的经历,都是一笔财富。我也希望,大家都能用一颗平常心去看待人和事。今天,我们还能好好的活着,还能在网上写一些文字,就是一种幸福!曾经有一个朋友问我:“你做为民工,你觉得这个社会公平吗?”我说:“我觉得很公平,我也从不为我自己是民工而羞愧。一个人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先天不足后天补,家境不好,可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上天会眷顾每一个努力向上的人。”到今天,我依然这么说。是的,社会是公平的,只要你的睛睛没有蒙上灰尘。)
我十五岁开始出来做来民工,到现在十四年了,看看过往的人和事,有一种想留住什么的冲动,所以有了写这个贴子的想法。这其中有我自己的真实经历也有我见过的人和事。文笔不好,大家将就着看吧。
十五岁那年,我初中毕业,贫困的家境让我不得不舍弃高中的录取通知而被上简单的行李三个老乡来到那个叫石狮的城市。
三个老乡中,只有一个是曾经出门打过工的,不过也只有二十岁,他叫阿华,另外二个都是十八九岁分别,叫小文和小军。原本的打算是阿华带着我们去工地找他以前打工的工头,然后介绍我们一起去那工地做小工。可当我们来到那个工地,才知道,那工地因为欠款式而停工了。工头也带着人去了另一个工地。我们坐在那栋烂尾的工地上,小军一双眼是到处看、并不时拉着小文指指点点。阿华低头在沉思,我将眼睛盯在街中心昂首的石狮子雕像上。事实上,我们都没有了主意,下一步该怎么办。
过一段时间,阿华说:“你们都还剩多少钱?”小军说他还有280块,小文还有100块。我说带了150块。阿华说:“都只有这点钱了,我也只有300块,我们就将就着随便吃一点东西吧。等下,我们再碰碰运去,走别的工地上看看。晚上,我们就睡公园好了,不要去住店。”我总带了二百块钱,这己经是家里能拿出的仅有的钱了,为了这笔钱,母亲甚至将几个在下蛋的母鸡拿去集市卖了。并将其中一百块钱用布包好,用针逢在我内衣里。另一百块,车费用了50多。
阿华带着我们来到一个小店吃炒面,我说我不吃,吃带来的咸蛋。阿华笑着说:“别担心,吃饱了才有力气找活做。说不定我们等下就找到事做了。”小军也说:“对了,一起吃吧,你没钱了,我这还有啊。”我们吵吵闹闹的吃完了餐饭,仅管只是二元的炒面,现在想起来,还留着味道。
短暂的快乐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任何好运。在烈日下奔波了一下午,看到不少招工广告。不是招技术人员就是服务员。对没有任何工作经验的我们来说,只有二个字“不行”,工地也去几个问过,但那地方没有熟人介绍是进不去的,哪怕你只是单纯的想出卖自己的体力。阿华说工地也有一帮一帮的人的,基本上是一个省的一个地方的人在一个工地做。
拖着疲累的步伐走在灯火通明的大街上,我们己经失去了嘻笑的兴致,连最爱说话的小军也变得不说一句话。第一次感到身无所依的空荡,以前在家,辛苦是辛苦,但总有双亲,总有破房可以安身。现在,我们能做什么?
夜晚就在我们无助的等待中悄悄的来到,五色十色的街灯为这个城市增添了几分风彩。但我们没心思欣赏这些。阿华说:“我们去公园吧,那里还可以找个地方睡觉。”背起行李,我们准备走,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对我们说:“你们是来找工作的吧,现在工作难找啊,我那正好要招几个小工,你们跟我来吧。”当时的我们就如同落水的人抓住颗救命草般,小文的问:“真的吗?”那妇女说:“不骗你,看你们都是刚从家里出来的小孩,我的儿子也都你们这么大,我知道你们的辛苦。跟我走吧。就在不远的地方。”阿华毕竟是打过一年工,问那妇女:“那你介绍我们什么工作,要不要钱?”那妇女说:“在一家工厂做临时工,就收你们一个人30块介绍费好了。”阿华点点头,把我们拉在一旁说:“我知道有一些职业介绍所,就是做这个的,专门帮人介绍工作,如果她不要钱,我还不敢带你们去,谁知道她什么人啊。我们现在也没办法,就出这30块钱好了。”
那个妇女果然带我们来到一家职业介绍所,收了我们钱,象征性的填了几张表,然后叫一个小伙子说:“你开车过来,带他们去某某工艺厂,就说是我介绍的。”,不一会,那小伙子开了一辆小货车,我们四个就拿着行李,跟着那货车经过二个多小时,一下车,我们都呆了,我们到达的是一个荒郊野岭,除了一幢厂房,四周都没灯火。小文害怕的问:“这地方,怎么比我们老家还不如。”小军说:“是啊,不知什么地方。”那带我们来的小伙子说:“有得工做就算了,走吧。”阿华说:“带了这地步,不去也得去。”我们一进那厂房,看到很多人在那忙碌的工作着。我们稍微安心了一下,至少有很多人,证明我们没来到地狱。一个20来岁的青年接待了我们,说:“拿身份证出来登记,再拿一百块钱做押金。”小军说:“还要押金吗?我们没钱。”那小伙子说:“也不算押金,算床位费,你说你们在这住,我总要押你们点什么吧,要不,你们偷我东西跑了,我们怎么办。”我们交了钱,那小伙子叫一个保安带他们去住宿地方。我想起身份证还没拿回来,就小声对阿华说了,阿华问,那小伙子说,要验明一下我们的身份证真假,又说反正你们身份证留着也没用,等我们不想做时,自然会把身份证还给我们。
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住宿的地方,四面的墙壁是用石头堆成的,隔成了几个大房间,上面没有天花板,直接是瓦片,整个房间共有8张床,睡十六个人,除了一日光灯、床、及其它早到工人的物品,没有其它的东西。但我们也安心了。毕竟,今晚,我们不必露宿街头。在工厂内的小店买了一些贵得离谱的日用品,我们的钱己经所剩无己了。睡在硬硬的床板上,我想起了家中的亲人,什么时候,我能回到家中,什么时候,我能为家人尽一份力。那时的我,是个很内向的人,所以我一直话不多,我出来的想法也很简单,我只是希望能靠自己的双手挣来温饱的同时能为父母买二件衣服。
晚上十一点左右,我被一阵很动听的歌声吵醒,睁开眼睛,原来那些和我们同住的几个人都己经下班了,小军正向那们打听这里的情况。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告诉我们:“这个地方,想挣钱,是不可能,最多只能填饱自己的肚子,老板三个月才发一次工资,扣除什么伙食费,住宿费,一个月最多三百块,还每天做14个小时。”另一个人接话:“不止这些,还不能出门,每星期只是星期天下午开门,让我们出去玩一下,就象旧社会,吃的猪狗食,做的牛马活。”那个唱歌的说:“即来之,则安之,哪有你们这样说自己的。还是唱歌吧。”后来我知道他叫阿林,是陕西人,是这个工厂唯一有文化(高中)、有见识(走过好几个大城市)的人。哼了二句又对我们说:“你们也别吓倒,这地方,只要你安心,也没那么可怕,至少有得吃,有得住。”又看了我一眼:“可怜,这么小就出来受苦啊。”
我不是没捱过苦,我相信我能捱得住,当时的我也根本没想过那么多。我只知道,我要尽自己能力自立,不要让父母拖累,不要让父母担心。但事实上,我想的的确太简单,有很多事情,并不是靠意志能坚持的,有很多事情,也不是光凭一口气就能支持下去的。明天,要开始怎样的生活?
这是一家生产工艺品的工厂,总共有60来人,其中有40多人是来自各地的外来工,有二十多人是老板的亲戚或同乡,还有二个大狼狗。阿华和小军二个因为个子高,块头大,被安排做搬运,我和小文的工作是用一支彩笔将那些或大或小的工艺品,涂上五颜六色,说实话,这个工作,比我想象中轻松多了,然而,那个所谓的车间主任一句话,却让我再也轻松不起来,他告诉我们,如果画坏了的产品,要照价赔偿。对于我们新手来说,这是个很容易发生的错误。而且,并没有经过任何培训,就这样直接操作。我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样,对老板有好处吗?一个工人做坏了产品所赔的价钱与产品本身卖出的价格可能相符吗?为什么不给点时间培训,减少这种错误的发生。“磨刀不误砍柴工”的道理还有很多人并不真正的懂。
工作是枯燥而重复的,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从不适应到适应。除了吃饭、工作就是睡觉。肚子饿,再差的饭菜吃起来都香;身体累,再脏的环境也能安然入睡。我的大脑并没有什么思想,也从来没想去,我是不是要一辈子这样生活下去,我的未来该怎么走